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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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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準昨夜回家後將買來的衣物放在陳留床上。之後他回房,打開電腦開始做事。直到夜裏兩點鐘,他才去衛生間洗漱。

從衛生間出來,他去了陳留房間,將那幾件衣服的標簽剪掉掛在自己房間的衣櫃。

顧準睡眠一直不好,加上才從美國回來,時差沒倒過來。在床上躺了一個小時,依舊毫無睡意,幹脆坐起來抽煙。

屋內一片黑暗,只顧準指尖一點猩紅。

顧準吸了一陣發覺屋內空氣難聞,起身將窗戶打開。

在窗戶打開的一瞬,一陣涼風襲來,捏在手裏的煙頭劇烈燃燒,燙著了皮膚。他轉身直接將剩下的煙頭撚滅在煙灰缸裏,不再吸了。

窗戶對著小區中庭,對面則是更高一點的住宅,這個點,大部分房間都是一片漆黑,只剩幾家陽臺亮著微弱的燈光。

顧準靠在一旁,安靜的看著窗戶外的景色。

夜色一片靜謐,顧準思緒突然飄遠了。

前幾天他還在美國,因著他喜靜的緣故,他沒住學校,在外租了個一室一廳的套間。

那個地方住的人很雜,和顧準不同,那些人很愛熱鬧,時常半夜還在開派對,隔著一面墻他都能聽見那些刺耳的電子音樂和縱欲的狂歡聲。

當時他在想什麽呢?

顧準慢慢回憶,突然發現在半夜聽見那些聲音時,他並不覺得煩,甚至不會生氣。可若是回到以前,他會暴怒。

發現這一點,顧準突然有些不爽,他不喜歡這種因回憶才發現的改變。

他第一時間拿起手機打開,界面上顯示時間是淩晨3:37。這個點,陳留應該在睡覺,但他還是直接打了過去。

電話沒通,機械的女生說著‘你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。’

可陳留不可能關機!

顧準聽到這句,眉頭輕皺,隨即一聲冷笑。他直接將電話掛斷,然後給周延世發了條短信。

******

年末,周延世所在部門很忙,他沒開車,昨天深夜打車回來花了一百多。

周爸是看著他從車裏下來的,等到周延世進屋,周爸對他又是一頓訓斥。言語間直白的透漏出對周延世的失望與不滿。

當時是夜裏1點,平日這個點周爸早睡了。

周延世清楚他爸是故意懟他,他之前聽他媽話一直忍著,但今天工作一天累的不行,現在到底是忍不住和他爸直接吵了起來。

他們倆這番動靜終究是將家裏的女人吵醒了,周母和周奶奶穿著睡衣出來勸架,周延世一聲不吭,低著頭進屋。

進屋後,周延世一下子倒在了床上。

他回想起今日在公司受的罪還有剛才他爸罵他不爭氣,心裏極不舒服。

他難受的緊,索性將手機裏定的平時上班的早晨7:20的鬧鐘關了,想著明天自然醒要是趕得及上班就去,要是來不及了就不去。

事實上,周延世這一晚睡得一直不好,清早6點鐘左右,他便醒了。但他一直躺在床上沒有動。

直到8點他爸爸吃完早飯去上班,周奶奶來敲他的門,他才慢悠悠起身。

餐桌上早飯早擺好了,周奶奶替他盛了一碗湯,笑著問:“今天不去上班了?”

“不去了。”

“不去好,那工作太累了,在家裏多玩一陣子。”

周延世簡直是愛死他奶奶了,為了表示對他奶奶的謝意,他今早多吃了一碗飯。

飯後,周延世沒事幹,回了房間。這時,他才看見夜裏顧準發來的短信‘顧靖安搬去哪了?’

周延世一看這句話就知道不對勁,立馬給顧準打了電話,“你問他住處做什麽?”

“我要去那一趟。”

顧準拿了鑰匙,開門出去,問:“你車還能開嗎?”

“我爸上班去了,我給我奶奶說一聲應該行。”

“那你來接我。”

話說道這裏,電話便掛了。

周延世風風火火的穿好衣服下樓,去了車庫。

周延世之前和他爸置氣,說是不開他買的車,周爸也是個犟脾氣,聽他這樣說直接將他卡也凍結了。只是這車鑰匙一直在周延世手裏,車也停在車庫。

這車周延世有將近小半年沒開,車子啟動的時候,周延世百感交集,只是他沒空去想這些,他現在擔心顧準。

顧準等在小區門口,周延世正好能停在他面前。

顧準順勢坐上去,說:“走吧,去顧靖安那。”

車子沒熄火,但也沒啟動的趨勢。顧準又說了一遍,“走吧。”

周延世這才轉頭看著他,不確定的問:“真去?”

“嗯,去找陳留。”

一聽這話,周延世腦補了很多情節。甚至聯想到古代男女相約私奔的的故事,他興奮的盯著顧準,說:“我帶你們走!”

“想什麽你!?”

周延世卻不在回話,他現在激動的滿臉通紅,倒是他旁邊坐著的顧準一臉平靜。

因為周延世的心意,車子很快到了顧靖安的新家,僅花了正常所需時間的一半。

顧準從車裏下來時,終於理解了當初陳留坐周延世車時的那種恐慌,他皺眉看了周延世一眼,正想提醒他以後開車慢點,周延世卻急急忙忙開口了,“我和你一起進去。”

“不用,你在這等我。”

“那也行,有事打我電話。”周延世拍拍顧準肩背,說:“我不走遠,就在這。”

顧準這下什麽都不想說了,他直接走上前去敲門。

開門的是顧靖安新聘的傭人,不認識顧準,看著他客氣的問:“請問你找誰?”

“找顧靖安。”

“稍等。”

顧靖安聽見傭人說有一位年輕人找他,他沒多想,直接下樓,讓傭人領了那個年輕人進來。

顧準進屋時,顧靖安正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,因此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。

顧準多走了幾步,站到顧靖安身前。

兩人一照面,顧靖安臉色巨變,隨即回身去看那位領顧準進屋的傭人。只是那個傭人在領了顧準進來便去做其他事了。

顧靖安甩掉遙控板,陰沈著一張臉,“你來這幹什麽,出去!”

“我找陳留。”

“出去!”顧靖安心情差到極點,直接給顧準甩臉色,“顧準,這是我家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顧準朝二樓看,他在想陳留住在哪個方向,“陳留是你的女兒吧,或者說你還當她是你女兒。”

顧準故意停頓了一下,然後說:“我以朋友的身份來看她。”

顧靖安瞇著眼睛瞧他。

老太太這時從樓上下來,她神色尚算平靜,只是有一絲不喜。

她下來後,輕輕說了聲,“你來了。”便坐在和顧靖安同側的沙發上。

顧準站著,對面坐著老太太和顧靖安。但即使這般,他也未有絲毫尷尬或是不自然的感覺,他甚至覺得心情比來時要平靜。

或許這一切只是他篤定無論如何,陳留總會站在他這一方,甚至這個女孩比她自己想象的都要成熟冷靜。

“我找陳留。”

這一次,顧準是對老太太說的。

老太太沒有回話,她只是細細的打量著顧準,良久,方才說:“你回去吧,她現在不方便。”

“她怎麽了?”

“她要校考,很忙,沒時間的。”

“見一面的時間總有的。”

老太太嘆了口氣,想了想,用了一個在她看來尚算禮貌的措辭,“顧準,你們不合適。”

顧準這下笑了。

老太太見著他笑,面色愈發不喜,不料這個時候顧靖安冷冷道:“我讓你們見一面,有什麽說的在這說。”

傭人將房門打開,讓陳留下樓時,陳留正躺在床上休息。她動也不想動,只說:“飯送上來就好,我不下去。”

“是你朋友來找你了。”

說到朋友,陳留第一時間想到林野,然後是舒應。但是他們兩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裏,於是她想到顧準。

她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,出門時不忘在鏡子前整理下自己散亂的頭發。

樓下客廳,顧準微仰著下頜看她。

陳留從樓梯上一步步朝下走,嘴角止不住的微微揚起。

等兩人離的近了,陳留卻不知道說什麽,再加上旁邊顧靖安和老太太都看著,她突然語塞。

倒是顧準,目光直白的落在她身上,將她上上下下打量著。

陳留突然有絲害羞,問:“你來……你怎麽來了?”

“給你送衣服。”

“啊?”

顧準將手裏的三個購物袋地給她,“放我那你穿不著。”

衣服是昨天買的,陳留清楚,她接過那幾個購物袋後,瞥了眼一旁的老太太和顧靖安,說:“我這陣子不去你那了。”

顧準沒發表意見,只是問了陳留國美校考時間。

陳留告訴他後,他低頭想了一會,說:“那還有一個月,這個月你好好畫畫”

陳留點頭。

顧準沒什麽說的了。

陳留顯然也意識到這點,她又看了眼顧靖安和老太太的臉色,然後說:“我上去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陳留一步步朝樓上走,她走的慢,但沒有回頭。她不回頭並不是因為傷感,她只是少見的害羞了。

和顧準在一起的時光,她第一次有這般強烈的感覺。

顧準在她背後安靜的看著她。

這時,他想起幾個小時前的場景,那時是深夜,一棟樓裏,只零星幾點火光。夜很靜,只有在那樣的深夜中,他才會去認真的思考事情。

去思考那些有關陳留,有關他少見的感情生活,以及未來有可能出現的幾種人生走向。

這種情況很少發生,因為太過費神勞心。

半年前,當周延世帶著陳留交給他的相冊時,他也有思考過陳留以及未來,但當時,他依舊是選擇出國留學。

這是一條早就規劃好,也最適合他的道路,他甚至忽視了年老病重的餘曾。

顧準十分肯定他本質上是一個自私的人,和餘渺相比,他只是更加聰明以及擁有更強的自制力。

但是昨夜,在打陳留電話,結果得來的卻是機械的女聲時,他忽然醒悟不能繼續糊塗下去。

這世上不可能有兩全其美,所謂的折中,只是雙方或是一方人對另一方人做出的妥協。

而在這段感情裏,妥協的一直是陳留。

如果說,在她們這段關系的最初,陳留是既熱情又含蓄,處於主動的位置。那麽之後,她做出的每件事都在考慮顧準,她不想因為這段年少的感情讓顧準受傷。

她沒有激烈的反對顧靖安對她的這種桎梏,僅僅是因為她將自己放在被動的位置。

顧準想,如果他不主動,或許陳留回一直這麽含蓄的等下去。

而等下去的結果或許有兩種,一種是顧準多年後實力強大到顧靖安再不敢隨意做小動作,而顧準和陳留兩人依舊有情,那時候兩人會在一起。

那時候兩人或許都是三十多了。

另一種不那麽美好的則是兩人感情變淡,陳留成了顧沁,顧準定居國外,遠離是非。

可是這兩種結果對於年少的兩個人都不是那麽有吸引力。

他們年輕,經不住這麽熬。

顧準想,陳留其實一直有暗示他。

這種暗示其實是潛意識的,陳留或者自己都不清楚。

她讓周延世帶來的那本相冊,她婚禮當天在老太太眼皮底下跑出來,都表明了她不願蹉跎年少時光。

少年人,最不缺的就是激情,可兩人一直讓自己理智著。

陳留和顧準兩人成長環境、生活經歷都不同,可近二十年來,他們兩人從未有任性過一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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